测绘历史文化｜为开展抗日游击战制印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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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9月，朱德（站立者左1）和左权（坐者左1）、邓小平（坐者左3）等乘船东渡黄河，开赴山西抗日前线（来自互联网）。
为开展抗日游击战制印地图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
作者：老村长
2020年8月17日于北京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拉开了全面侵华战争的序幕。中国军民奋起抗击，全国性的抗日战争爆发。根据国共两党合作抗日协议，8月25日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简称八路军），开赴华北抗日前线打击进犯日军；10月12日，南方8省红军和游击队统一整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深入敌后开展抗日游击作战。作战离不开地图。抗日战争时期，人民军队测绘人员依靠简陋的测绘工具，在战争条件下开展军事要图标绘、地图修测翻印、兵要地志调查等工作，为八路军、新四军开展抗日游击战提供了有力的测绘保障，为夺取抗日战争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1938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作《论持久战》的报告（来自互联网）。
一、广泛开展军事地理研究与兵要地志调查
地理环境是人类战争的场所。离开一定的地理环境，不仅不能筹划战争，而且无法进行战争。为此，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十分重视军事地理的分析研究，运用于抗日军事战略和作战方针的制定，八路军、新四军部队广泛开展了兵要地志调查工作。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国民党内部一些人认为，中国武器不如日本，战必败。与此同时，在中国共产党内有些人也存在轻视游击战争，幻想依靠“正规战”速决取胜的错误思想。为了批驳亡国论和速胜论，坚定持久抗战的胜利信心，毛泽东撰写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战》等军事著作。在《论持战》中，毛泽东分析了中日两国地理国情，指出“日本是小国，地小、物少、人少、兵少，中国是大国，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这一条件，于是在强弱对比之下，就还有小国、退步、寡助和大国、进步、多助的对比”，因而“中国决不会亡，必然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进而系统阐明了抗日持久战的理论和军事战略方针。通过对地理、经济、政治等的综合分析，毛泽东提出了“先山区后平原”、波浪式发展抗日根据地的基本原则，为巩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壮大人民军队提供了正确的战略指导。全国性抗战爆发后，人民军队面临的战争性质和作战对象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毛泽东把游击战摆到战略位置，强调地形在游击战中的重要作用。
1937年12月，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和第129师师长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利用地图研究制定作战方案（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地形对于军事行动、作战胜负关系极大。1940年4月，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副指挥粟裕强调：“我们一定要把我军活动地区的地形弄得很熟，要把地图印在脑子里，做到不看地图也能熟记山川、河流、湖泊、道路、桥梁情况，并明白这些地形对敌我双方的军事价值。这样，我们就能充分利用地形之利，计划行军、作战，从容自如地应付各种敌情”。由此，兵要地志调查作为军事测绘保障的重要内容，在人民军队中普遍开展起来。1940年5月下旬，为贯彻党中央“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新四军军部参谋处组织参谋旅行团，行程160多千米，于6月初完成云岭至苏南根据地中心茅山一线的兵要地志调查。1941年初，八路军第120师地形股开始对所辖晋绥抗日根据地33个县进行兵要地志调查，以山西省1︰5万地形图为基础，当年秋编印了《晋西北兵要地图》，供各部队指挥员随身使用。同年初，国民党军发动以进攻延安为主要目标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中央军委命令第120师抽调6个团兵力集结待命，随时西渡黄河，执行保卫党中央、保卫陕甘宁边区任务。为此，该师地图股于1941年4月渡过黄河，历时5个多月对陕甘宁边区东部地区14个县开展兵要地志调查，绘制了《陕甘宁边区东部地区兵要地图》，刻印数十份，送中央军委和师司令部指挥使用。1942年4月，为满足抗日游击作战的需要，八路军第129师发出命令，决定以各分区、各旅为单位，以敌占区为重点，开展了为期1年的地形地理实地考察与编撰兵要地志活动。
为提高广大官兵对地理环境的认知能力，人民军队还十分重视军事地理常识的教育训练。面对日本大举向华北出兵，国家危急的严峻形势，1937年7月中革军委主席团即发出命令，指示改编红军为国民革命军的同时，增加抗日政治课程，对官兵教授东四省、华北五省及日本地理。1941年10月，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决定给每营各发1︰10万地形图1份。1942年2月，中革军委发出指示，决定将简易测绘列为抗日军政大学的军事课程，将地形学教程列为在职师旅干部必读之书目。
1940年8月，军委参谋部作战局文印测绘科标绘的《1940年春季国民党三路进攻新四军要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二、夜以继日地标绘军事要图
军事要图标绘，是作战指挥测绘保障的重要内容。抗日战争时期，为满足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部、新四军军部指挥抗日作战的需要，人民军队测绘人员夜以继日地开展军事要图标绘工作。
1937年8月，军委总部机关精简，作战局地图油印科撤销。1939年10月在作战科设立测绘股，至1945年9月又经历了从测绘股到文印测绘科、情报测绘科，再到测绘科的变化。期间，军委总部测绘人员标绘了大量反映抗日根据地、作战态势和作战部署的军事要图，供军委首长战略决策和指挥作战使用。为保证中央军委及时掌握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作战、新四军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战的需要，测绘参谋于1937年8～11月绘制了《八路军出发抗日路线图》《南方红军游击队集中改编情况图》《八路军各师创建根据地示意图》等。1938年12月，军委作战科从抗日军政大学抽调绘图人员，历时半年绘制了《中国全图》和《世界大地图》，供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研究分析中国和世界形势使用。1940年9月，八路军取得百团大战胜利，为了展示八路军对日军的强大攻势和这一胜利，测绘股绘制了《八路军百团大战出击图》。1941年6月，德国向苏联发动全面进攻。为密切关注苏德战争形势及其对抗日战争的影响，文印测绘科绘制了《苏德战争形势图》。
1944年6月，美国派记者团到延安采访，罗斯福托首席记者斯坦因送给毛泽东一张《世界航空图》，毛泽东决定绘制《中国解放区形势图》回赠罗斯福。为此，测绘科历时半年绘制了《中国解放区形势图》，于1945年1月交美军驻延安观察组转送罗斯福。1945年8月，毛泽东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根据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测绘科连夜编制了《日、伪、顽军和八路军、新四军的部署及作战态势图》，为中央军委部署对日决战提供了翔实可靠的情况。
1941年3月，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作战科地图股标绘的《百团大战第二阶段（榆辽战役）战斗部署标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八路军主力开赴抗日前线后，先后发起了平型关战役、太原保卫战、百团大战等大型战役和数百次战斗。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地图股遂行作战测绘保障任务，先后标绘了《八路军各师战略展开部署图》《晋省孟县全县路线图》《八路军配合友军保卫太原作战部署图》《反九路围攻作战部署图》《百团大战战役部署图》等重要作战部署图，为指挥抗日作战提供了有力保障。八路军各师测绘人员也标绘了大量作战要图。
1941年，新四军苏北指挥部测绘班标绘的《苏北反扫荡要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为总结战斗经验，新四军军部测绘室于1940年夏编绘了新四军1938年以来37个战例、共55幅图的《战斗详报图集》。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各师测绘人员也标绘了大量军事要图，如第1师的《苏中当面敌伪部署图》；第2师的《春季淮南津浦路东敌伪分布图》；第3师的《七旅西援淮北、津浦路西作战经过图》；第4师的《皖东敌伪据点兵力分布图》；第5师的《大别山地区敌顽我形势图》；第6师的《苏南根据地概略图》等；第7师的《七师地区敌伪顽分布图》等。
1940年9月，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印刷厂人员使用油印机印制地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三、突击修测、编绘、制印作战用图
全面抗战初期，国民政府军令部给八路军、新四军发了相关地区的军用地图，但发给的地图数量少、空白区多，且坐标系不统一、现势性差。特别是国民党顽固派掀起反共高潮后，不再给八路军、新四军供应地图。在这种情况下，及时修测、编绘并大量翻印地图，成为人民军队测绘工作的重要任务。
1940年夏，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测绘队成立后，经短期训练即展开作业，至1941年2月完成了阜平、灵丘、涞源地区20余幅1︰5万地形图的修测。1938年11月至1940年2月，该军区第1军分区利用反围攻作战空隙连续举办了3期测绘训练班，学员采用实地调查和简易测绘方法，纠正了晋冀两省交界地区旧地图中的错误，测绘了700多平方千米范围的兵要地图。
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测图室翻印的《王家坪》1：5万地形图（收藏于辽县抗日战争纪念馆）
八路军第129师在开辟太行抗日根据地作战中，发现晋冀豫三省交界太行山地区地图现势性很差，师长刘伯承指示地图股把地形搞清楚，纠正旧地图上的错误。由此，地图股从1939年冬开始，历时1年对该地区2.7万余平方千米的1︰5万地形图进行了修测，补测了地形图空白区，并绘制了《太行地区路线图》。1941年3月，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测图室成立后，即紧急翻印了太行区北部以桐峪为中心的18幅1︰5万地形图，绘制了《最新华北明细图》及太行、太岳、冀南、冀鲁豫战区略图等。1941年5月至翌年5月，测图室两次随总指挥部与敌周旋，突击翻印了太行区北部地区80幅1︰5万地形图，绘制了相关专题地图。1942年6月，日军以20路梳篦队形进攻第129师直属队驻地涉县与平顺之间的石城，由于地图粗糙，部队在突围中受损。为做好更残酷的反“扫荡”作战准备，制图股以涉县县城为中心，对南北长60多千米、东西宽50千米的地带进行实地详查，历时近半年编制地图12幅，石印下发部队作战使用。1943年初，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测图室划归第129师后，师地图股改称制图股，又开展太行区南部地区1︰5万地形图翻印和以涉县为中心1︰2.5万兵要地图的测绘工作。
1943年4月，新四军第3师7旅测绘人员利用修测地图标绘的《宿北战役之一》战斗经过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为保证抗日游击作战的需要，新四军测绘人员修测、翻印了大量的地图。1939年5月江北指挥部成立后，测绘班翻印了南临长江、北至淮河、西抵淮南铁路、东达高邮湖和大运河的整个淮北地区1︰5万地形图。1939年11月江南指挥部成立后，测绘班开始翻印南京、镇江、芜湖等地1︰5万地形图。1940年7月江南指挥部改称苏北指挥部后，测绘班突击翻印了苏北地区1︰5万地形图。皖南事变后，重建的新四军各师测绘人员，冒着战火硝烟，开展地形图修测、翻印工作。如第1师测绘人员1941年2月修测了东台、海安以东至沿海地区1︰5万地形图；1943年1～10月修测了南通、海门、启东和如皋沿海地区1︰5万地形图，突击翻印了苏南、浙东地区1︰20万、1︰10万地图；1945年4～5月补测了皖浙交界地区1︰5万地形图。1944年10月，第2师组织测绘训练队学员绘制了周家岗地区地形图，保证了收复周家岗地区作战的需要。1942年11月，第3师测绘股历时10多个月修测了阜宁地区1︰5万地形图，后又翻印了江苏省1︰5万地形图。1942年初，第4师测绘股以1︰5万地图为基础，编绘了淮北部分地区1︰2.5万地形图。1942年11月，第5师制图所成立后即承担地图翻印任务，至1945年8月翻印了湖北省，河南省桐柏、信阳地区，安徽省金寨、霍山地区1︰5万地形图。1942年第6师测绘组翻印了江苏江阴、无锡、常熟等地1︰5万地形图。1942年底第7师测绘班成立后，即组织翻印皖中、皖南地区1︰5万地形图，至1944年夏完成。
1943年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塞化军分区测制、1946年联防军司令部测绘人员制印的《直罗镇》1：5万地形图（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四、系统测绘陕甘宁边区1︰5万地形图
1941年初，日军集中主要兵力，疯狂“扫荡”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与此同时，国民党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调动胡宗南部重兵集结于延安以南的宜君、洛川一线，形势陡然紧张。
为了保卫党中央，保卫陕甘宁边区，1942年5月中央军委决定成立陕甘宁晋绥联防军，统一陕甘宁边区与晋西北地区的军事指挥。当时，联防军仅有抗战初期国民政府所发的1︰10万地图，现势性差，比例尺小，迫切需要现势性较强的地形图。为此，联防军贺龙、副司令员徐向前决定成立联防军司令部测量队，负责地图的测绘、制印和为部队培训测绘人员。6月联防军司令部测量队成立，经简单技术培训后，于7月中旬即展开延安、延长以南，宜川以西，交道以北，黑水寺、直罗镇以东地区地形图紧急测绘任务，至10月底共测绘1︰5万地形图34幅。随后，测量队历时半年紧急完成甘肃河西走廊以东和宁夏黄河以南地区350幅1︰10万地形图绘印任务。
联防军司令部考虑到测量队承担陕甘宁广大地区地图突击翻印任务后，无力承担各分区地图的测绘，便要求各军分区集中测绘骨干力量，完成本辖区1︰5万地形图的测绘。据此，各军分区结合各自实际，抽调测绘人员组成临时测绘队，制定测绘计划和技术方案，自1943年初陆续展开本辖区的地形图测绘工作。实测工作至1945年初结束，历时两年半，测绘面积近20万平方千米，覆盖边区28个县，共测绘1︰5万地形图200余幅。这是人民军队创建以来，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实测面积最大、较正规的一次地形图测绘。
这些地图于1946年11月完成制印，每幅印刷400份，发至营以上部队使用。1947年3月，在中共中央撤出延安后的内线作战中，这些地图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如军委副主席彭德怀利用这些地图，指挥西北野战部队，连续取得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三捷和陇东、三边战役的胜利，打退了国民党军对陕北解放区的进犯。
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测图室辽县（今左权县）苏公村河北沟旧址（作者拍摄）。
五、建立健全测绘机构和测绘队伍
适应抗日游击战争对测绘保障提出的新要求，人民军队坚持在战争条件下举办短期测绘培训班，培训简易测绘、地图制印、军事地形和兵要地志调查等知识与技能，共培训测绘人员千余人。与此同时，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部、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部队，及时建立健全测绘机构，扩大测绘保障队伍，完成了大量军事要图标绘、地图修测翻印、兵要地志调查等测绘保障任务。
八路军总部测图室，是在八路军总指挥部副参谋长左权关心下，于1941年3月成立的。这个测图室成立后，不断扩大制图队伍，开启了人民军队自行制印地图的历史，还完成了大量地图翻印、军用地图编绘等测绘保障任务，成为八路军一支重要的测绘保障力量。新四军军部测绘室是1939年6月成立的，测绘人员在1941年1月的皖南事变中失散。新四军军部重建后，重新成立了测绘室，承担完成了大量的军事要图标绘、地图翻印等测绘保障任务，在新四军测绘保障工作中起到重要作用。
1944年12月，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测量队全体人员在延安合影（来自军事测绘历史资料）。
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测量队，是为加强陕甘宁边区测绘保障工作，由司令员贺龙、副司令员徐向前决定，于1942年6月成立的。测量队成立时约有40人，后发展到百余人，其任务经历了以测绘、制印地图为主到以培训测绘参谋为主的变化。这个测量队，是抗日战争时期人民军队组建的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比较正规的测量队，不仅完成了一批应急的地图测绘任务，还为人民军队培养了一批测绘保障技术骨干。
抗日战争时期，人民军队测绘机构的建立健全和测绘队伍的扩大，从而提高抗日游击战的测绘保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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